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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事電視媒體這個行業,自己過去曾擔任腳本寫手,所以接觸過的重要頒獎典禮或活動,的確比一般人多一點點。只是,這也沒啥好羨慕的,因為你熬了夜、拚老命趕出的劇本,一遇到某些「要命」的年輕藝人接掌主持棒或頒獎大任,再大熱忱都可能會被澆成冰水!像這款的等級,自己事前不用功、不看腳本也就罷了,等到活動開始後,自以為是地「發揮」所謂「瞎掰」、「臨場反應」功力,硬擠出既沒大腦又沒營養的「無厘頭」內容,或者拿些不太入流的「老哏」,妄想去跟受訪者插科打諢;萬一實在沒「哏」掰不出來了,就用「哇嗚」、「歐耶」鬼叫鬼叫的噪音瞎混過去,只求別把場子搞冷就好。

 

唉!整個活動就在這種毫無質感的情況下,讓人覺得粗糙而根本沒深度可言,難看得要死。不過這並不表示編劇可以開脫責任,有時莫名其妙被當成砲灰修理,遭主辦單位檢討「寫這個什麼爛腳本,害主持人沒辦法發揮」時,滿肚子怒火只能往肚裡吞;畢竟當年的我又不是「A咖」(現在一樣不是),若想餬口飯吃,就只能忍忍忍,忍到底。

 

真的,請注意看看某些重要時裝秀場、展演活動、重要節日慶典;或者金鐘獎、金馬獎「星光大道」轉播,不少藝人在擔任外圍主持、串場、頒獎任務時,講的是什麼內容、口語表達又到什麼功力程度?當眾星踏在寬敞的紅毯路上,某些主持人的旁白,經常詞窮地一再形容「非常非常的美麗」、「非常非常的光彩奪目」、「非常非常地好看」、「非常非常地受歡迎」,我很懷疑這群主持藝人,從小到大所學過的相關詞彙,除了「非常非常」以外,還有什麼?由此可知,這馬上暴露出閱讀能力貧乏,以及口語程度毫無組織能力的窘境,應變突發狀況當然慘不忍睹!再瞧瞧他們「貴為」主持人或頒獎人,訪問人家的通常是什麼問題?除了炒緋聞、挖八卦為大宗,幾乎沒多少深度議題可談,簡直不堪。

       

過去二十多年,我參與過數次重要典禮轉播活動的幕後編劇群,遇到老一輩主持人或頒獎人就安心得很,如沐春風。他們相當敬重我們編劇專業,哪怕有些年紀都足以當我的爺爺奶奶,每回跟編劇群開會,必定準時到場,尊重每個絞盡腦汁所發想出的點子,也貢獻點子,更特別確認哪些重點該強調、哪些要刪除、哪些須調整、哪些笑點橋段可以深入發揮,拿筆記得勤快,比我們還認真嚴肅看待!到了第二次、第三次開會時,這些資深藝人,老早把台詞背得滾瓜爛熟,更能融入情境,即席臨場發揮,表現超高幽默風趣,順便幫我們編劇加分,令人感動。

       

但年輕一輩呢?他們擔任主持或頒獎工作,我不能說全然不及格,仍有少數新生代藝人在拿起麥克風之前,還是會用功努力,一再排練,然而這種人畢竟是「稀有極品」,簡直「瀕臨絕種」!能遇到這種敬業藝人,是我們編劇前輩子修來的福報。

 

當然啦,既然有福報,當然有業障!我就見識過某些「極品級」年輕藝人,早在一個月前拿到劇本,一個月後腦袋裡依然毫無所悉,看都不看(他媽的),還推說「幹!軋戲很忙耶!(操!我也很忙啊)」、「X你娘的我也是人我不累啊?(既然都這麼累了,怎麼還對人家媽媽這麼有「興趣」)」、「大哥,我是ABC(指在海外長大的華人子弟),這些國字看不懂啦!(唉!早說嘛!我連劇本都不用打了,直接跟你講比較快)」、「你們寫的這些垃圾廚餘,哪看得下去?(你看都不看怎知是垃圾廚餘?或者你本身就是這款調調,所以不必看也會?)」........

       

唉!你若具備像張小燕這種臨場功力發揮一流的老字號,或者如豬哥亮「出國深造多年」、秀場磨功一級棒的掌門人,那我真的要佩服這些年輕藝人「天生奇才」,一身「絕世武功」,問題在於---根本都不是嘛!既然不是,怎麼還不用功咧?

       

還有個怪現象。近二十年來,國內學子英文程度逐漸下滑,只要有從海外歸國、外型亮麗的主持人,幾乎都成了媒體新寵,備受年輕觀眾歡迎甚至崇拜(怪啦!)。這些人裡好些具有共通特徵(不是全部,別誤會),就是中文程度不怎樣,文法組織大有問題,但只要話接不下去了,趕快「」個幾句英文,一樣讓年輕人瘋狂個要死!諸如「yo yo yo」、「hey hey hey」、「check it out」、「let's go 」、「WOW」,最常聽到的就是「Are you ready?」跟「 YA!」,讓本土某些藝人眼見這技巧如此「輕鬆」,乾脆有樣學樣,想想看是不是這樣?

       

我從不相信這款年輕一輩的主持人,他們花了多少心血在事前準備。反正上了台,講錯話或講不下去,趕快先鬼叫「WOW」個幾聲,鼓動台下觀眾也一起盲從鬼叫「WOW」,然後等到想起什麼,再趕緊接話瞎扯下去;自以為「臨場反應一流」,挺得意咧!然而,在我們幕後工作者看來,那根本是不成熟、不認真、不稱頭、內容毫無營養的失格表現!就像老一輩講的---把褲子脫給外人看!」馬上露了餡,叫人搖頭不已。

       

民國81年,日本TBS電視網與華視合作,在台灣宜蘭體育館舉辦「亞洲青年骨牌秀」,我也參與幕後作業。當年擔任日本版現場解說的主播,是松下賢次先生;每次在TBS重要的競賽或體育活動,他都會在現場努力地描述、旁白說明,節奏明快而有條理,且能引導觀眾起伏情緒,講話絕少吃到螺絲,相當受好評。那次骨牌秀有數十種不同花樣和行進方式,我看到松下先生事先都一個個仔細觀察,並且早在三個多星期前開始,著手親訪每位參與骨牌秀的數國參與青年,努力蒐集各項情報,累積好幾百頁劇本素材,再予以組織、消化、去蕪存菁,最後在五十多分鐘推倒骨牌的正式轉播過程中,他毫無休息地一口氣解說,讓觀眾在螢幕前,一邊欣賞骨牌被推倒的變化樂趣,也同時聽取松下先生快節奏旁白,清晰解說每個骨牌圖案的背後故事、緣由和小秘密或小故事,畫龍點睛,趣味盎然,極具敬業與高水準,絕無冷場。

       

在台灣,有多少主持人或旁白解說員,會這麼花力氣做好前置作業?別說是幾百頁資料要消化吸收,特別是某些「自封A咖」之年輕一代,光看幾頁劇本,就快要「哭爸哭媽」,要不然甩開劇本鬧脾氣,找一堆理由掩飾自己無知,結果就是「腦殘」地上台,講個幾句不成文法的爛句子,把台下跟電視機前觀眾當成一樣的「腦殘」;反正就我剛才說的嘛,只要「」幾句英文、裝幾次可愛、鬼叫個幾下、賣弄幾個無意識的舞蹈動作,甚至小露性感「事業線」或故露底褲製造話題,還不是照樣過關、主持費照收!

       

能夠驚險過關,那是祖宗積德。我曾看過有的主持人,「徹底不用功」到訪問人家時,連受訪藝人的另一半是誰都搞不清楚(可能更不曉得人家早就分居?)!或者參加頒獎典禮,該藝人到底有沒有入過圍都弄不懂!這是「基本功」耶!竟懵然未覺,錯了還「自我感覺良好」,或肖想藉著搞笑硬拗混過去!真是......媽啊!災難悲劇,所有準備詳盡的腳本,一張張如同對待死貓死狗一樣---吊樹頭、放水流去也!

       

可嘆的是,這種「自封A咖」每次「出槌」,被網友譙了,都推說「戲劇效果」啦,其實「早有排練」,故意要「測試」受訪者;但耍嘴皮子硬拗到讓人看不下去啊!「台上一分鐘、台下十年功」沒聽過嗎?還是連「功」都從不練的?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。

       

真的,國內藝人早該反省,如果自己沒有那種「主持命格」又不用功,休想光仗恃著賣臉蛋、耍搞笑、鬼叫瞎掰,甚至穿著暴露引發遐想、搏個版面,就可以爬上舞台主持重要活動;我只能說,那種「花瓶款式」一時受矚目,但撐不了太久,遲早要被淘汰!想吃這行飯,除了平常該多多磨練主持技巧、吸取經驗,更重要的是多閱讀,看些好書增進內涵,否則一再丟臉出醜,只是在加快折損自己的演藝壽命,豈不更糟?

 

      無奈的是,這些話跟太多藝人說過,可惜多年下來,效果依然不彰,只好自討沒趣地閉嘴,默默看著節目水準、轉播典禮內容品質一年一年不斷往下急墜......。呃,算啦!反正現在已經不接case了,不干我事,不過還是該趕緊挖個洞,快快把頭埋起來吧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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