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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 「你還記得阿光吧?」在手機並不普及的年代,從偏鄉打電話到外地,除非家中裝機,否則公共電話便成為重要通訊工具。當公共電話那一頭,傳來在部落服務多年的老神父凝重語氣,加上聽到不斷投幣的聲音,我知道老神父有些急切,也代表著大事不妙了。

 

      阿光是誰?講到阿光之前,先說個機緣吧。

 

      過去曾有長達十四年時間,我每年大約有一半左右的週末假期,都待在偏鄉部落裡,帶領小朋友,還有小朋友年幼的弟弟妹妹一起閱讀、講故事;年級較高的孩子,則鼓勵他們寫作,這個機緣都因老神父而起。

 

他覺得偏鄉部落裡的孩子並不笨,只是欠缺機會,若是有人願意長期帶領他們,進入閱讀、寫作領域,或許他們的未來會很不一樣,哪怕他們都以弱勢或隔代教養居多,總有翻轉的一天。就這麼巧,我和老神父認識多年,他知道我對教育有股特別的「顛覆」看法,換成別人,可能覺得這傢伙是個瘋子,但老神父認為,我這種「另類」的人,最適合去啟發部落孩子,或許能激發出不一樣的火花!於是問我有沒有興趣;不過,醜話先講在前頭,這可是義務職,無利可圖不說,還要自己貼錢。

 

那有什麼關係?我呢,熱血一來,說衝就衝,既乾脆又不囉嗦,於是就這樣,自掏腰包買故事書、買車票,始終保持那股「衝啊!」的野性;不敢說對部落有什麼偉大奉獻,只要多年來看著閱讀與寫作的種子,慢慢在窮鄉僻壤裡開花結果,心中就有著無比安慰。

 

      話說前往部落,當時交通不比現在便利。我都是每週五晚間下班後,回家略做梳洗,半夜搭末班火車前往四、五百公里遠的地方,週六一早天沒亮抵達終點站,趕緊轉乘當地首班客運公車,晃上個把鐘頭,到離部落最近的終點站下車後,還要再爬大約兩小時山路,進入部落忙到傍晚,又要急忙下山,趕最後一班客運車回火車站,再搭夜班車回台北,往往累得星期天一整天,鼾睡像死豬一般。

 

這個部落人口結構,以老人和小孩為主,年輕壯丁寥寥可數,而且由於山路難行,機車不斷爬坡、下坡很容易壞,居民也沒什麼錢購買或修理,故還是多靠步行往來。老神父是有輛中古摩托車,但自從有回我待在部落的時間太晚,他自告奮勇載我去趕末班客運公車,結果車子失控、兩人差點命喪懸崖底下後,我絕對不敢讓他載,簡直超級恐怖!可是全靠用走的---坦白說,也是一種自虐,矛盾得很。

 

「真他媽的辛苦啊!」別怪我爆粗口,我畢竟只是個凡夫俗子。有時走崎嶇山路,被石子扎到腳疼難耐,甚至腳趾腫個大包;或者窄路中間擋著一條粗如手臂的大條毒蛇,發出「嘶嘶嘶」聲音硬是不肯離開,必須握緊棍子、小心翼翼通過,當然難免「靠腰」個幾句,嘀咕抱怨老神父,怎麼給我這種苦差事,莫非天譴嗎?

 

起初,部落孩子喜歡到處跑啊跳啊,誰想要乖乖看書、聽故事呀?別傻了。山上孩子幾乎坐不太住的本性,讓滿懷熱情的我相當氣餒,原本設想出別具詩意的「山嵐樹下故事會」,到最後全變成「老鷹抓小雞大賽」!小孩哈哈大笑,小小孩更是樂不可支,跑著讓我滿頭大汗苦追,老神父則安慰我一步步來,別著急,山上孩子就是喜歡跑跳玩樂,要他唸書可沒這麼容易,要循循善誘。

 

挫敗一個多月,這才發現,絕大多數孩童幾乎都沒有早餐吃耶!因為父母可能在外地工作,養育責任落在祖父母頭上;但肩負隔代教養重任的老人家,早在凌晨天色未亮,為了生活,出門摸黑往高山而行,忙著種植或砍伐、狩獵去了,哪想得到或顧得到孫子孫女早餐有沒有得吃?上學期間,學校有營養午餐,孩子餓了一上午,中午狼吞虎嚥,個個都是「餓虎饞龍」,還可以打包帶些剩菜剩飯,放學後或許在阿公阿嬤未回家之前,至少能擋擋飢餓,但到寒暑假可就慘了!老神父或者在學校留守的校長,寒暑假偶爾會扛些食材到教堂的廚房,弄些簡單粥麵飯食招呼孩子,但大家其實苦哈哈的沒什麼錢,不可能天天都有這種「好康」,加上深山物資又匱乏,唯一的一家破雜貨店,裡頭賣的米酒、檳榔可能比食物還多,你能怎麼辦?

 

這群小孩子精力充沛又好動,就算將之五花大綁,他們可能都有辦法掙脫,跑得又快又機靈,跟猴仔差不多,大人都不一定抓得到;但如果有食物「溫情召喚」,就絕對肯乖乖回來「就範」,腦袋非常單純可愛,於是這讓我心裡有個底。

 

有天,在我家附近的黃昏市場,發現有輛小發財貨車開進攤位棚架,賣起「一個五元」的現做麵包,從蔥花、菠蘿、奶油到花生口味,應有盡有,這讓我靈機一動,決定買它二十個!每種口味各撈幾個,隔夜後扛上山當小孩們的早餐,應該還算新鮮吧?老闆驚呼:「什麼?你要扛去部落給小孩吃喔!啊!我就是他們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部落的人,都是一家人啦!這樣吧,你再多拿十個,我算你更便宜一點啦。」

 

行。於是我頭一回就扛了四十個麵包驅車數百里,雖然有塑膠袋綁著,但那麵包香味實在厲害,整節車廂瀰漫著,坐我隔壁的妙齡小姐還對我怒目相視,說散發這種味道實在「缺德」!人家好不容易減肥成功,現在半夜聞到這種香味,吼!簡直要抓狂。

 

「麵包攻勢」果然威力驚人,第一回就「收服」這群小孩,乖乖地聽完故事,而且聽到入迷時還會舉手發問,一聲聲「為什麼」、「為什麼」,讓原本打定「再沒效就跟老神父請辭」的我,終於找回無比信心。當然啦,小孩目光始終不忘停留在我大背包上頭的食物;有個三歲小小男孩,臉頰還牽著兩管鼻涕,很直率又認真地不停拉著我褲管問:「什麼時候可以吃麵包?」全場哈哈大笑。

 

這名膽子好大的小小孩,就是阿光。

 

阿光個頭矮小,光頭是他特有標記,卻是天生的運動健將,稱得上是學校附幼裡的「幼幼班」老大,比電視廣告賣鹼性電池的兔子還帶勁,永遠就是跑啊跳啊叫啊,宏亮聲音響徹山谷雲霄;他最期待的就是週六一早,擱著小板凳到部落入口,不停地往遠方的山路張望,看到遠遠的一個小點在移動,他曉得那就是我,就開始扯開嗓門,不停地大叫「喵老師!喵老師!」雙手不停地揮揮揮,深怕我不理他。

 

我呢,從山腳下離開客運公車那一刻開始,大概已經逃離不了他的「監控範圍」,一路上就聽到山谷裡迴盪著小小孩的大叫聲音,像足鼓笛隊加油似地熱鬧非凡。不過無奈的是,山路崎嶇又陡又蜿蜒,看似直線距離並不太遠,事實上卻要拐個不曉得多少次彎路。如果聽到大哭聲,就知道阿光一定看不到我,以為我逃走了,沒麵包可以吃了,當然要哭啊!可是等到我過了另一個山凹,他發現我「還健在」,立刻破涕為笑,再度恢復成為又叫又笑又跳的「勁量馬達」,你看這小傢伙多現實。

 

阿光大概是這十幾個小朋友和小小朋友當中,最喜歡吃麵包的,而且特愛菠蘿。他可以五分鐘內狼吞虎嚥,非常氣魄地嗑掉一個大菠蘿,然後開始搥著胸口狀似痛苦(他特別容易噎到,可能真的很少吃到好料,唉!),再趴到小河流旁猛灌溪水,學著大人喝酒時那聲「啊!」痛快狀,總要被我唸個幾句「不要吃這麼快!」後來他怕我不給他吃,乾脆把菠蘿上頭的塊狀酥皮,一個一個掰下來慢慢享用,被其他同伴笑噁心,他卻一臉嚴肅地說:「喵老師的話要聽喔,要不然沒有菠蘿麵包了!」

 

他很能享受有菠蘿麵包可吃的星期六早餐,甚至愛上這天。有時等不及了,每天對著「幼幼班」老師發問好幾次「今天星期幾」,把老師搞到不勝其煩。不過這樣也好,他比其他小小孩更早知道一個星期有幾天,也清楚「喵老師」哪一天會來到部落講故事…….當然,最重要的就是發麵包!放心,他絕不會劃錯重點。

 

這種「週六麵包早餐」的日子,大約持續三年多,在阿光六歲進小學前的那個暑假,當時的我突然發現自己身體持續出現異狀,可能累壞了,於是向老神父告假三個月,表示我除了正常上班外,可能因為缺乏休息而顯現病態,因此額外的部落教學工作就先暫緩,等我元氣恢復後再來。老神父一再表示抱歉,直說把我拖下水好幾年,都沒顧慮到我體力透支,罪過罪過。

 

三個月後,差不多已經是新學期的開始,我覺得健康上進步許多,於是寫了封信,寄給沒有電話、沒有手機的老神父,告訴他說,如果沒有什麼變卦的話,大概從下個月起,應該就可以恢復「大班」跟「幼幼班」的週末講故事,以及國小三年級以上的作文班。

 

但就在此時,老神父突然打電話給我,問我還記不記得阿光,我內心敏銳地感覺,他應該是出事了。

 

「對,不曉得是什麼怪病,他就是頭痛欲裂,一個多月了,」老神父急切地向我描述,「我們這裡衛生室、衛生所都看了,山下的小鎮醫院也看了,看不出個所以然。他就是頭痛頭痛頭痛,有時候痛到一直哭、一直叫,我們也不曉得該怎麼辦。這裡耆老說,祖先有傳下來的秘方,結果一用下去,不得了,更嚴重啦,劇痛到會抖、會冷,還會打滾,嚇得大家都不敢再處理。最近好像吐得更嚴重,兩眼無神,今天那個客運公司的司機,也是我們部落裡的年輕人,就用貨車載他去區域比較大的醫院檢查,過幾天才會知道。」

 

我請老神父密切幫我關注這件事,有什麼最新狀況,記得告訴我一聲。

 

然而,掛上電話後的第三天,連我自己都出車禍,身上不少傷,幸好命是撿了回來,並無大礙。只是因為不遵守交通規則的肇事者態度惡劣,誣稱我走斑馬線闖紅燈,他還找律師出面,一副「我跟警界關係良好」的死樣子,意圖威逼,這可讓我怒不可抑,請託警方找出監視器畫面;但那個時候監視器並不普及,出事路口又未裝設,就變得很麻煩。折騰好幾天,總算有目擊者出來,直指駕駛人闖紅燈又超速,整件事才開始有轉機,只是這一來一往攻防,再加上辦公室及家裡事情超多,阿光的病況到底如何,反而被我晾在一邊,等到老神父再次跟我聯絡上時,已經是兩個多月後的事了。

 

「啊!我聯絡你好多次,但你家電話沒人接。」老神父口氣仍急,只是當我告知自己也出車禍時,他更急了,反而開始問我有沒有怎樣,我笑著回答,如果「有怎麼樣」,您想我還會在這裡跟您搞笑嗎?

 

不過,接下來老神父要說到阿光的事,我可一點也笑不出來。

 

「阿光的腦裡頭長了顆大瘤,非常大,像顆雞蛋,而且壓迫到神經,據說長的位置非常複雜,動手術風險實在太高……。」

 

「什麼?真的嗎?」我大叫,「小小孩子才幾歲,居然腦裡會長瘤?怎麼可能?」

 

之後,老神父講了一堆醫學名詞,我怎麼都聽不進去,腦筋一片空白,心中悲傷萬分。直等到他講說阿光爸媽都在台北,這才回了神。

 

「在台北?神父,你們都在台北?」我感到驚訝。

 

「對,我們那裡的小醫院不敢動這種手術,教區這邊有人幫忙,透過教友跟志工協助,把阿光、他爺爺奶奶都接來台北;他爸爸媽媽本來就在桃園工作,現在全都到台北這邊的大醫院,已經好幾天了。」

 

我急忙想掛電話,馬上前往醫院,老神父回答,明天已經排定要動手術,只是醫生稍早有告訴家屬,風險很高……..,家屬咬牙,還是決定要動刀,只是關於簽署同意書…….,現在阿光的情況真的很不好,動刀還是不要動刀,都存在著兩難…….。

 

電話裡傳來「疵疵疵」的雜音,每聽一回,宛如心若刀割!雖然老神父叫我不用麻煩,教會的人都已處理妥當,我還是堅持到醫院去,雖然身上車禍的傷還沒完全好。

 

當我一拐一拐見到躺在病床上的阿光時,他那原本呆滯無力的眼神突然一亮,讓我感到安心。老神父還說,之前的他始終昏昏沉沉,經常嘔吐,但聽到「喵老師」要來,病況突然大有好轉,好像電池又快要來勁了。

 

「喵老師!」阿光看來很驚喜,居然能在台北見到我,忍不住叫了出來,卻明顯虛弱許多,他爸媽在旁趕緊站起來向我打招呼,態度友善而老實,只是不太擅長表達。看到夫妻倆黝黑發亮的皮膚,我猜想他們工作應該是屬於粗重活兒;不曉得怎麼回事,看了就是更覺心疼。

 

我按捺情緒,故作輕鬆告訴阿光說,這是你第一次來台北,等病好以後,這裡有太多好玩地方,你喔,只要明天在手術室睡飽一覺,再休息個幾天,應該就有機會可以…….。

 

阿光只是搖搖頭,左手輕輕抓住我的褲管,就如同他三歲時流著兩管鼻涕、抓我褲管的感覺一樣。

 

我可不可以吃菠蘿麵包?」他看著我,氣若游絲,一字一字慢慢地問。

 

我一臉疑惑納悶。老神父在旁解釋,他被送到台北醫院這邊時,因為是第一次到大都市,對什麼東西都很驚訝,車剛好開到醫院旁邊的餅店,當他歪著頭看到一櫥窗滿滿麵包,驚訝到嘴巴合不起來,吵著說想吃,但隨車一起來台北的爺爺奶奶沒帶什麼錢,讓他失望得很。這幾天,他也不斷吵著要吃,只是顯然沒人注意。

 

「可是,你明天要動手術呢!現在能吃嗎?」我問,老神父搖搖手,因為醫生有交代過了。

 

一小片……。」阿光含淚的眼神中,似乎帶著乞求。

 

他父母趕緊上前安慰,我則是告訴阿光,等你病好了,喵老師就把醫院旁邊麵包店所有菠蘿麵包全買下來,大家一起來分享慶祝怎樣?要不然就把菠蘿麵包一個一個串起來當項鍊,你就掛在脖子上回部落去,然後搭配大光頭,變身成為你聽故事時最愛的「一休和尚」,這樣滿意了吧?

 

「可是,可是,」他仍然不死心,「想吃…….

 

彼此沉默好一會兒,剛進病房的護理師告訴我,時間不早,訪客也該離開了,我只好微笑再次告訴阿光,等病好了,菠蘿麵包想吃幾個就有幾個,就安心地等待吧!嘿,你這個小貪吃鬼,就不能忍耐一下喔?

 

喵老師,我想吃……..。」阿光的失望眼神,目送著我移動腳步,仍在喃喃自語覆誦這幾句話。

 

當我打開房門,他突然很有力氣地大聲再問我一次,把我嚇一大跳:

 

我可不可以吃菠蘿麵包?

 

看得出來,大概全天下沒有一個小孩可以跟阿光比,他真的好想吃菠蘿麵包、想得不得了啊!拗極了。所有人都被他嚇一跳,心想這小孩還真是堅定不移耶!調皮到竟然不死心,但我沒回答他,只是跟他揮揮手,要他好好地睡一覺,然後輕輕地把病房房門關上。

 

很不幸,這是阿光的最後遺言

 

唉!非常遺憾,手術最後並沒有成功,因為難度實在太高,儘管醫師事前已經充分說明,整個手術具有超高風險狀況,家屬也都明白,心裡頭有數,只是面對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孩子突然死去,脆弱小生命就此消逝,全家人還是難忍那股強大的哀慟情緒,像潰堤般整個爆發出來,仍令人看了鼻酸不已。

 

後來,我回到部落,繼續強打精神,帶領小朋友和小小朋友閱讀、講故事跟寫作。雖然少了阿光,但越來越多孩子學起阿光,星期六一早,就坐在部落入口的大石頭上期待張望,鳥瞰遠遠的山腳下,「喵老師」是不是已經開始在爬山了?如果有,就開心揮手大叫,總讓我窩心不已,好像整個山頭全是阿光,呼喚著我快快來,快快來,除了有好聽的故事,還有好好吃的麵包……..。

 

十幾年光陰飛逝,當年在部落裡默默扎根,總算扎出一名大學中文系畢業生。他沒有在都市裡討生活,而是回到家鄉部落,決定靠自己,結合部落、學校與教會力量,將我和老神父的工作接下,繼續把部落讀書風氣帶起來,畢竟老神父真的老了,我的體力也不若年輕時代如此「神勇」,該是交棒時刻。在他辛勤耕耘數年之後,當我聽他說到部落裡有個小女孩,暑假天還沒亮,就翻過山頭、跑到學校敲門,拜託他把圖書室的門打開,只因為她想看故事書時,內心有著一股說不出的喜悅。

 

只是,我並沒有忘記阿光。

 

去年春天,我回到好久不見的部落,一方面是那位部落畢業生,娶了學校裡的漢族女老師,去喝他喜酒,順便祭拜老神父的墓,並帶著用菠蘿麵包串起來的「項鍊」,放在阿光小小的墓前,實踐我對他的承諾。儘管族人大笑,以為「喵老師」瘋了、喝醉了;我一臉嚴肅地說,就算我瘋了、喝醉了,當年答應小孩子的事,怎麼可以不信守呢?因此,就算被笑,沒理由不去做,這就是我的性格。

 

今年,聽說部落用簡陋石材,打造出一座屬於自己的窯爐,準備烤麵包、烤小米餅,期盼為部落帶來新氣象,我第一個還是想到阿光。如果他仍在世,大概會興奮地又叫又跳,歌聲還會迴盪整個山谷,而且更想要求烤菠蘿麵包吧!

 

可惜,他走得太早,才只是個小小孩,就已經回歸天主懷抱。屢屢回想起他手術前一夜,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請求,我卻沒能夠讓他實現,更感到惋惜、懊惱不已。

 

我可不可以吃菠蘿麵包?

 

這句阿光的遺言,常在我腦海響起,畫面又回到病房光景。我在想,如果當時甘冒著被醫師、護士痛罵的風險,偷偷買一個跟他共同分享,不曉得他是否會更快樂、滿足,甚至病情反而好轉起來?或許吧,孩童時期的單純人生,只要能滿足這麼一丁點極度渴求的好滋味,就足以快活賽神仙、永遠不會再留下任何遺憾才對,我是這麼想的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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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張其錚喵喵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