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國八十八年，忘了是春季還是夏季，由於那段時間在工作上，遇到諸多不順與鬱悶，情緒壞到極點，決定獨自到偏遠的臨海山區徒步旅遊散心。到了日正當中，肚子好餓，眼見前方有個小村落，雖然規模不大，但總該有個小吃店什麼的吧？於是我加快腳步向前衝，先趕緊解決「祭祀五臟廟」的重責大任再說。
問了人家村裡的原住民，大家都搖搖頭，說這裡只有小雜貨店，沒有什麼小吃店啦！因為這裡平常外來訪客就少，不過，如果不嫌棄的話，社區的角角邊上，倒有一家「牛排館」，如果有興趣可以前去一探究竟。
牛排館？！啥？有沒有搞錯？沒有小吃店的村落裡，竟然會有牛排館？這豈不是很扯嘛！當地居民帶著曖昧笑容說，那家牛排館的老闆，根本不曉得在幹嘛，說不定有營業，說不定也沒在營業，建議我還不如到任何一戶人家拜訪，這裡民眾都很風趣，也很好客，一起吃個便飯，根本不是什麼大問題。
但我這隻「天生會被好奇心殺死」的貓，聽人家這麼講，精神一振，對這家牛排館就更好奇了，非去一探究竟不可。於是我婉謝這裡原住民的好客美意，決心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。
那家「牛排館」名叫「怪怪」，很好找，就這麼一大塊破鐵皮板招牌，用紅油漆書寫店名，還用破輪胎頂著怕風吹跑，孤伶伶地立在社區路旁，根本沒個人煙，屋角插了支不知所云的破旗，蠻滑稽的；而建築體跟違章建築差不多，由木板跟鐵皮構成，破破爛爛，我猜大概是用人家不要的廢棄建材，還是漂流木什麼的把它給堆疊起來。
門沒關。我推開搖搖欲墜的木門---其實裡頭也不能算個「店」、更別說是個「館」，因為它就像一般人家的客廳，東西亂七八糟地橫陳各處；初次接觸到的室內空氣，第一印象是瀰漫著腥濃口臭味撲鼻而來，還有隻黑母雞蹲在電視機上頭「咯咯咯」邊叫邊瞪著我「歡迎光臨」，就這麼簡單。
我有點迷惑，這……這哪叫牛排館啊？不過既然店名叫「怪怪」，相信應該會有些好玩的樂子才對，可是……。
我大叫了兩聲「有人在嗎？有人在嗎？」結果客廳鋪滿報紙的沙發裡，居然有個東西「蠕動」起來，嚇我一跳！接著一隻粗壯胳臂從報紙堆裡伸出來，把報紙撥開，這才發現有個人正躺在沙發的報紙堆裡頭睡大覺耶！
就看著這位有著落腮鬍子的矮胖男子慢慢站起來，穿著短褲頭跟夾腳拖鞋，右手還摳屁股咧！他年紀應該還不到中年，比我年輕，卻蠻「臭老」，長得像「海賊」，睡眼惺忪、懶懶地地望著我，「有什麼事啊？」
「呃……，」我不解地對看他，「你這裡不是……牛排館嗎？」
「有啊！」這男人從口音聽出，應該也是位原住民朋友，回答很乾脆：「我是老闆，今天我在，有營業，找位子隨便坐！」
大概是慢慢地「回神」了，等我隨便找個餐桌椅子坐下，他也開始東找西找，最後從一堆亂七八糟的物品堆中，找到「菜單」，上頭還沾滿油污跟「結塊」的牛排醬漬，丟到我桌上。
這老闆有點尷尬地自言自語地，「你是這個月第一個客人。」
我一聽就傻了，「啥？我是這個月第一個客人？今天都二十八號啦！」
他嘿嘿嘿不好意思笑出來，話匣子也開了，「人家都說我這家店是開假的，星期一三五公休、二四六放假，星期天當然不營業……其實喔，我沒事就開店，有事就出去抓魚……，」他看我一臉迷惑，「喔！我也在跑船的啦！Part Time兼差捕魚。」
我環視整座「牛排館」環境，還真是像被槍掃過似的。進一步打探體會，空氣中除了剛剛說的口臭味，毫無牛排香，更精確地說，應該是男人汗臭、狐臭、酒味，以及一股酸臭交織混合，再加上那隻黑母雞四處「咯咯咯」亂叫遊走，又多了個雞屎味。一般人通常大概要奪門而出，但我這個人就是喜歡「深入探訪」，想多瞭解一下這家「怪怪牛排館」，到底有多「怪」。
「您夫人呢？怎麼不來幫幫忙？」我問。
「夫人是啥？……喔，你說指我太太喔，不好意思啦！我書唸得不多。」這位帶有特殊口音的老闆笑了，「我還沒討老婆啦！我爸爸好幾年前死了以後，就剩我一個人。那我以前都在船上抓魚啊，最近幾年魚都很難抓，所以只好回家來，想說開個店穩定一點，順便打發時間，如果人家漁船要人幫忙，再回船上去。因為有一次去高雄港，看人家港口旁邊西餐廳經營得很不錯，所以我想自己就在家這裡，開一間做做看。」
「開店啊……，」我再望了一下這四周環境，「既然要做，那就好好整理一下嘛，要不然人家怎麼知道你在開店？你看看地上還有酒瓶、保力達B、維士比、垃圾，這樣怎行？在這麼優美的環境開店，應該是很有樂趣才對，不要糟蹋嘛！你看，這好山好水……。」
「對啊！好山好水，」他接口說，「好寂寞又好無聊！」
一說完，我們兩個相視而笑，不過那隻母雞忽然從電視機上頭飛跳到餐桌，把我嚇一大跳。
「啊！不好意思，」這個看似「海賊」的老闆，應該蠻和善的，他趕緊把雞噓到一邊去，「看你要吃什麼排餐或者單點都可以。」
我看看菜單，乖乖，一份套餐不過六十塊錢，以現在的物價來看，當時簡直便宜得可以，別挑了。裡頭列出二十幾樣排餐，我一時也不曉得要點哪個，有點眼花了。
「除了牛肉我不吃，那其他的你可有推薦的嗎？」我問。
「啊！有，你要不要吃飛魚排？」他露出白牙，誠心地向我推薦。
「咦？飛魚？」我眼睛一亮，「可以啊！我還沒吃過飛魚咧！好，就點這個。」
他興致沖沖地從後邊「一打開、門就掉下來」的冰箱裡，在結霜的冷凍庫中東翻西找，終於找到一塊像「遠古化石」的玩意兒出來。
「我告訴你喔！」他高興地說，「這飛魚是我幾個月前捕到的，你知道嗎？特別是當每一年飛魚季節來臨的時候，整個海面都……。」
「什麼？幾個月前？」我大叫，「你幾個月前的東西還拿來給客人吃喔？會不會太『那個』……。」
他呆呆地看著我，「不行嗎？」又看看那塊「化石」，「我昨天還拿幾片切來烤，蠻好吃的，也沒有拉肚子……。」
「喔！不不不，」我兩手忙搖著，「你這樣很誇張耶！哪有把幾個月前的東西拿出來給客人吃的？不行不行，太不新鮮了。」
「哦，是這樣喔。」他抓抓頭，吐舌頭，有點無奈，把那塊宛如化石的飛魚丟回冷凍庫，不太耐煩，「那你要吃什麼啦？」
「你還問我要吃什麼？」我真是被他「戲弄」到快沒力，原本鬱悶的心情，反而開始很想大笑，「好啦！哪一種比較新鮮的，拿出來吧！」
「山豬肉好不好？這昨天隔壁送我的，因為我有拿兩條魚去給他，謝謝他把我家後院的籬笆補起來……。」他話還挺多的，但還沒講完，我馬上打斷他，「好好好！就這個山豬肉吧！起碼是昨天的。」
「那你要幾分熟？」這回老闆倒還挺專業地問我。
本來搞到頭開始痛了，聽他這麼一講，忍住的笑意整個大爆發。
「哈哈哈，還幾分熟？當然要全熟啦！最好煎久一點，煎到焦都可以……。簡直被你徹底打敗！」我說。
「那你要什麼醬？」他又補一句。
「好樣的，你挺專業的嘛！咳.......什麼醬都可以啦！只要吃了味道還不錯，都--可--以！」我笑到開始咳起來。
樂天的老闆，正歡喜地邊哼著歌邊進廚房時，我瞄了一下餐桌上的調味醬，又有「驚心動魄」的「新發現」。
你去牛排館吃飯，餐桌上應該都有蕃茄醬、胡椒粉跟牛排醬吧？這裡也「一應俱全」，不過先別高興，我隨手拿起一瓶「可果美蕃茄醬」，看到上頭製造日期是---
民國八十二年八月六號！
這……這瓶出廠距離我當天所見，已經隔了大約六年！這瓶「應該」也不叫蕃茄醬；我猜，只要加點小米酒下去，搖一搖發酵發酵，或許可以成為「血腥瑪莉」調酒吧？
再看另一瓶牛排醬，也好不到哪去。標籤雖然撕掉大半，看不出何時製造，但打開後竟然倒不出來，醬漬還堵塞住瓶口，看來外頭夠髒，裡頭應該也有「化石」等「異物」。
我不敢再看下去，什麼胡椒粉啦、鹽巴啦、糖罐啦，八成又有什麼「驚世駭俗」的大事兒發生，擔心裡頭可能有蟑螂腳，還是蜘蛛蛋、老鼠尾巴啥的……哎！算了算了，我重複默禱「不乾不淨吃了沒病，不乾不淨吃了沒病」……。
後邊廚房裡頭傳來「滋滋嚓嚓」的油爆聲，還有老闆快樂歌聲，環顧四周，我突然有股悲憐感受，不過還沒多想，老闆就端著牛排專用的鐵盤，蓋上蓋子，微笑地走出來，放在我桌上。
「來！山豬排喲，全熟的。」他吆喝一聲，沒等我把餐巾紙拿出來擋，就已經掀開蓋子，油爆四射，害我白色上衣被噴得一點一點到處都是。
「喂喂喂！你怎麼這樣粗魯啊！」我有點不太高興。
「啊，就是要趁這個最熱的時候，趕快把雞蛋打上去呀！」他覺得理所當然，我則是茫然地望著鐵盤子裡，一看……喲！人家吃牛排不是鐵盤子上都有一顆雞蛋嗎？這家「怪怪牛排館」排餐，只有一塊肉、一小坨蔬菜、一小坨麵，就是沒雞蛋，而且「黑嘛嘛」的油膩盤子上，還空出四分之一面積，似乎份量不太夠，顯然有「偷斤減兩」的嫌疑。
「別急別急，空出來的地方就是給蛋用的，」他看我一臉呆滯樣，趕緊把一旁的黑母雞抱過來急著澄清，「放心啦！我這裡的蛋絕對新鮮，絕對沒有幾個月以前的啦！」
「新鮮？在哪？」我很疑惑。
「在哪？在這裡啊！來喲！變魔術給你看！這是本店招牌秀。」只見老闆吆喝一聲，腋下夾著母雞，另一隻手托在雞腳上讓雞站著，搖一搖，不到十秒鐘，那隻母雞突然就「咯咯咯」叫了幾聲，一顆棕色雞蛋竟然就從屁股下方滾出來，老闆立刻接住。嘿！這招厲害，我還是頭一回見過這種生蛋方式咧，簡直就是「噴飯級」的爆笑演出！
老闆熟練地把雞放開，表演單手打蛋功夫，就這麼準，一顆生雞蛋就這樣「凌空而降」，掉到我那熱烘烘的鐵盤子上，又是一陣「滋滋嚓嚓」的油爆音，聲光俱全，大功告成！跟周星馳「食神」那部電影裡頭，在他手上「煎熟」荷包蛋，然後再從空中掉在「黯然銷魂飯」上，有異曲同工之妙。
「怎樣？我很厲害吧？」老闆得意地笑。
「棒！棒！」我也樂得開懷，「你可以去馬戲團搞笑了！」
「對啊，我們一堆原住民朋友都這樣講，說我常在外面跑船，所以很會搞笑，」老闆顯然樂歪了，「先生，你剛才都沒有什麼笑容，要多笑一點，這樣人生才會快樂。」
「我被你搞到哭笑不得，怎麼會快樂啊？」我一本正經，但還是忍不住笑出來。
切一片山豬肉嚐嚐……嗯！還可以啦，至少比那幾個月前「飛魚化石」好些。儘管加上其他配菜，味道有點怪，當然不能跟平地餐廳大廚相比，可是在如此窮鄉僻壤山區，能吃到這樣的排餐，應該可以稱之「幸福」吧？只是這客花六十塊錢的「幸福」，得來似乎有些「驚險」。
「啊！」老闆突然叫起來，「我忘了給你麵包還有濃湯。」
還沒等我反應過來，他又打開一旁的冰箱，像狗狗掏垃圾一樣東翻西找，「我真像野狗啊！」他自己說的。
「呃！先生，」他蹲在冰箱前回過頭看我，「沒有麵包，改用饅頭好嗎？湯可能等一下，因為我還要煮。」
「喔喔，不了不了，」我急忙揮手叫他停止動作，忍住笑意，「你這算哪門子西餐啊？沒有人西餐沒麵包還改用饅頭的啦！算啦，你不用麻煩，我不要麵包跟湯也可以。」
「你不要饅頭配玉米濃湯哦？」他那瞪大的眼神超爆笑，「好啦，那我幫你準備咖啡跟甜點好了。」
實在很想開口叫他什麼都別再弄了，因為我沒把握，待會將端出啥怪玩意兒出來，我會怕。
就看著老闆從櫃子裡拿出一個「雀巢咖啡」的玻璃罐子，又找出一只咖啡杯，然後握著大湯匙，猛力地往咖啡罐子裡頭敲敲敲、挖挖挖……我就知道！這罐子裡頭的咖啡粉，八成又受潮、結成「化石」了。
我不敢再抬頭多看，以免影響食慾，趕緊把東西給吃光。等我抬頭時，他已經端上熱騰騰的咖啡，還有幾片餅乾---原來所謂的「甜點」，就是「營養口糧」啊！
「山豬肉好吃嗎？」老闆看著我把排餐吃光，邊收盤子邊問我。
「好…好吃。」我還來不及擦嘴，他又加了一句，「先生，你的咖啡跟甜點送來了！」
「嗯！」我拿起奶精罐，裡頭奶精粉已經變成深黃色，看來可能久未有人去理會，已經過期的樣子；至於糖罐呢，我還沒打開，裡頭鑽出幾隻紅螞蟻，我看也算了，喝純的黑咖啡也不錯，至少可以提神……不過到這裡為止，我被嚇到有些「精神亢奮」，一點都不倦耶！
至於那個「甜點」---也就是「營養口糧」（天啊！這算什麼甜點嘛！），據老闆「老實招供」說，那是前年登山隊朋友送給他的「存貨」，我不用咬也知道，早就軟趴趴受潮了，還有怪味，蠻倒胃口的。
我嘆了口氣，很誠懇地告訴老闆說，其實啊，這家「怪怪牛排館」，雖然是位在一個「好山好水好寂寞又好無聊的窮鄉僻壤」，但還是可以經營得起來，只要他振作一點，勤快一點，整理整理門面，改善一下餐點水準，絕對有機會，要不然像現在如此「驚險」，誰敢上門啊？
不過這位樂天隨性的老闆，雖然點點頭，顯然沒在意我說的話，只嚷著說今天既然難得貴客光臨，有特別的「濕背秀」（Special）來「報答」（哈哈！還報答咧！我都快被整得笑到沒力了！）。就看著老闆不知從哪變出的黃色吉他，熟練地彈唱起「北原山貓」名曲「有空來玩」：
「我的家住在太麻里隔壁，過了斯巴洋那邊的大蘭橋……。」
他故意唱得怪腔怪調，讓一首很好的歌，歌詞變得「色色的」（你自己唱一遍看看能不能「領會」出來，這裡不方便解釋）。原本神色有些嚴肅的我，再度被逗得哈哈大笑，笑到趴在桌上、誇張地拼命咳；他越唱越起勁，接著什麼國語歌、閩南語歌、廣東歌，都被他改編得相當「情色」，但實在太好笑了，唱到居然有人來敲門，原來附近的居民聽到歌聲，也跑來跟著一起助興！結果我呢，還真的在人家「怪怪牛排館」裡頭，意外看了一場貨真價實的「濕背餐廳秀」，一堆人就這樣在山裡的偏僻一角，快樂地唱跳，讓我忘卻剛才「驚魂」，興頭一來，也跟著一起下去瞎攪和。
末了，大家高高興興地離去，我也準備結帳。老闆堅持他的「怪怪牛排館」提供「人家沒有、不一樣的服務水準」，所以要收10%服務費！我點的是六十塊錢的「山豬排餐」，所以要加六塊錢的小費，總價是六十六塊錢。我也不囉嗦啦，只是掏錢的過程中問他，有人曾經不付這10%服務費嗎？
「有喔！」他一想起來就咬牙切齒，「我告訴你喔，不久以前有一對騎機車來這裡越野的情侶，吃我的牛排，還續我兩杯咖啡，一共兩百塊，然後加小費是兩百二十，趁我在後面洗碗，他們只丟兩百塊就「繞跑」喔！害我後來發現以後，還騎摩托車到山下去追他們，才把小費要回來……。」
「笨蛋！」我大笑，「你這趟騎到山下的油錢，也不止二十塊啦！」
「不行！」他頭一回表情認真嚴肅地說，「我老爸告訴過我，該堅持的就是要堅持！就算只有一塊錢是我的，我一定會討回來。」
這老闆還真是傻勁十足的「天兵」，絕對「經典極品」！我被他徹底打敗，簡直要倒地投降。唉喲！沒有人這樣做生意的啦！你這還能撐多久啊？我真是懷疑耶。
離去前，反而覺得有點兒意猶未盡，問了這家牛排館營業時間。老闆說：如果店門是關的，那代表他跑船捕魚去了，不必敲門大喊，反正也沒有人理會，不必白費力氣；但歡迎我先打電話來「訂位」（還真的！），以免向「偶」（哈哈哈！），不過他這兒沒牽電話線，所以請打到鄰長家「代訂」，電話是.......。
在這種人煙稀少的地方，居然開起牛排館，還有「代訂專線」，這該怎麼形容咧？我還是頭一回碰到，真的如其店名一樣---怪怪！
老闆丟下一句「兄弟，你要快樂一點喔！」跟我揮手道別，我也扛起背包，繼續往前而行。雖然剛才碰到不少「驚險」遭遇，但至少心情開朗多了，還留下一個挺快樂的Happy Ending。
然而，這個快樂並沒有維持多久。到了下午，那塊山豬排的「阿祖」大概來找我算帳了，害我肚子開始作怪，才爬一個山頭就狂瀉四回！在大自然如此好山好水之下，拉到屁眼都快痛死了！亂煞風景的；我開始懷疑被他「唬哢」，這山豬肉絕對不是昨天的，要不然我腹瀉「勁道」怎麼會如此強烈悽慘？可是換個心境想，能夠難得在美麗山林裡「出恭」，倒也是個難忘經驗，也就不用太過計較啦！
此後，在工作上，我變得積極些，唉聲嘆氣也少了，同事說我才旅行個一兩天，回來大不相同，顯然必有「神秘魔力」，我也說不上來怎麼回事。
十多年過去，我又想起這個偏鄉小村，趁著休假趕緊前去探訪，急著想知道老闆是否安好，只是村落住民告訴我，那位「怪怪」老闆謝世已久，據說是在某個冬天，好像連著幾天債主上門，他自個兒心情不好喝悶酒，可能天冷吧，醉了又沒蓋被子，導致心臟病跟猛爆性肝炎一起發作，死在自家裡好幾天，臭味都跑出來，鄰居前來一探究竟時才發現；後來整個鐵皮屋也早被剷平重建，現在那個地方已經是村裡的活動中心，有興趣不妨去參觀參觀。
我聽了難過，心裡悵然，沒有前去參觀，心裡只想著這老闆雖不是我的朋友，但曾經帶給我開懷與樂天氛圍，改變我的心境，是該回來謝謝他，沒想到他卻可能因憂鬱而終。問村裡的人可否能帶我去他墳上致意，結果居然沒人曉得他葬在哪兒，知道的村民又剛好外出，幾天後才會回來，只好作罷，等下次再來了。
唉！事事無法盡如人意，樂天本性掩蓋不住背後悲傷現實，這就是人生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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